中国成为“世界工厂”已经很多年。不过,现在这个制造业大国有可能丢掉世界排名第一的位置。据德勤《2016年全球制造业竞争力指数要点》报告,美国有望在2020年之前取代中国成为第一名,而竞争力的关键因素中排第一位的是人才。中国制造业企业普遍反映,当前最缺乏的主要是高技能人才。
与此同时,由于产业结构调整,结构性失业风险将继续增加,化解产能过剩的经济行为也将在一定程度上加重结构性失业。11月3日发布的《中国劳动力市场技能缺口研究》以下简称《技能缺口研究》中预测,“十三五”期间结构性失业人口将增长到1425万人,失业人群的显著特点是技能低。
日前,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》提出加快构建终身职业培训制度。10月底,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出《关于推进职业培训包工作的通知》,提出要在“十三五”期间,组织开发培训需求量大的100个左右基本职业培训包,指导开发100个左右地方行业特色职业培训包。到“十三五”末,力争全面建立国家基本职业培训包制度,普遍应用职业培训包开展各类职业培训。
高技能人才缺乏50%
由复旦大学、清华大学和摩根大通联合开展的《技能缺口研究》显示,当前劳动力市场最缺制造业和服务业一线员工,技能越高的劳动力缺口越大,其中高级技师和高级工程师需求人数比供给人数高出50%。
该项研究调查了2526个中国企业家样本。“企业家来自20个省份,其中制造业企业大约占比74%。”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、经济系副主任封进介绍。
2014年10月,中国制造重镇佛山市宣布,对于该市符合条件的大型生产工业机器人的企业,给予一次性最高不超过500万元的奖励;采购本地工业机器人的传统制造企业,每台奖励1万元,最高不超过20万元。
根据《佛山市扶持企业推进“机器换人”实施方案2015-2017年》,到2017年,全市3000家企业完成“机器换人”,促进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50%以上完成新一轮技术改造。
受到政策利好的刺激,两年间包括美的集团、鹰牌集团等企业在内的“机器换人”迅速升级。截至2016年3月,全市超过120家规模以上企业应用机器人超4000台。
随之而来的,就是新出现的技工缺口。“佛山地区在机器人操作和调试工人这类工种上,缺口至少达到了5000人。”华南机器人培训学院负责人汪臣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。
这些缺口是否能通过新增的农民工完成?现实也不乐观。
中国农民工人口数量在2015年已接近2.8亿,超全国劳动龄人口的1/4,就业行业多集中于制造业和建筑业。但公开资料显示,目前只有33%的农民工接受过技能培训,仅有5.9%的农民工拥有职业技术证书,经过培训部门安排上岗的农民工比例仅为0.3%。
随着制造业的升级调整,人工智能和机器人自动化生产使用得越来越多,是否就能缓解高技能人才缺口?“当机器替代人力以后,还是有人要管理这些机器。”教育部“长江学者”特聘教授、复旦大学就业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袁志刚表示。
并且,制造业升级调整不会一蹴而就。此前,工信部部长苗圩在解读《中国制造2025》时指出,在全球制造业的四级梯队中,中国处于第三梯队,而且这种格局在短时间内难有根本性改变,要成为制造强国至少要再努力30年。
职业培训落后
《技能缺口研究》保守估计,“十二五”期间结构性失业人口规模大概为1397万人,预计“十三五”期间,大学生失业人口规模约364万人,城镇地区失业农民工将达到640万人,45~60岁年龄人群将增长到560万人。
而这些高风险失业人群的共同特点就是职业技能偏低。受此影响最大的预计是东部沿海地区的外向型、劳动密集型制造业。
据国家统计局数据,目前全国外出农民工总量达到1.6亿人,30岁以下青年农民约占60%,平均受教育年限9.8年,超过70%的青年农民工流入东部沿海地区,大约50%从事制造业。
一方面承认从农村新进入城市的农民工存在“过早进入劳动力市场,导致其缺乏必要的职业技能”的客观原因,《技能缺口研究》中也指出了另一个可能引发中国结构性失业的原因:始于21世纪初的大学扩招使得高等教育规模急剧扩大,但是高校专业设置、教育体系却没有跟上,使得教育和实际需求无法衔接。
咨询机构麦可思对部分高校社会需求与培养质量调查中显示,工学本科毕业生教学中最需要改进的地方为“实习和实践环节不够”,该比例达到了44%。而当中有87%的毕业生认为专业实习不够,21%的毕业生认为课程设计不够合理,16%的毕业生认为毕业设计不够科学。
作为专门提供职业技术教育的高职教育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。《技能缺口研究》显示,目前国家对高职教育投入的生均财政经费仅为本科院校的三分之一,同时,职业教育毕业生收入水平普遍不高。
“由于传统的科举制度影响,中国人觉得一定要上大学,看不起职业教育。我觉得未来应该把这个打通,一个接受职业教育的人想考大学也可以考,而不是一开始就分流。”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院长李强建议。
2012年教育部的《关于进一步加强高校实践育人工作的若干意见中》要求高职高专类学校实践教学不少于50%,但现实中实训教学依然十分薄弱。“职业教育其实比在学校里只是读读图书馆的书难得多。很多技能都要通过机器操作培训,投入需求巨大。”李强表示。
“其实目前企业对劳动者技能发挥了挺大的作用。农民工往往是跟着老乡去企业,到一个地方,一边学一边干。并且企业一般都有入职培训。”李强表示。不过一个难以忽视的实际是,由于将刚毕业的大学生培养到可以承担项目所需的时间长,很多企业都逐渐趋向于买现成的成果。尤其随着行业的跨界发展,企业通过“挖角”其他企业的高级人才,补齐企业的人才短板成为常态。
以“智造”闻名全球的德国采取的是企业和学校合作培训高技能人才的模式。“德国任何一个毕业生,必须通过行业的考试,合格才能被工厂录用,如果没合格,行业协会就负责给他免费提供培训,所以德国工人的技术水平最高。”李强表示。
人社部原副部长、中国人才研究会会长何宪认为,技能人才领域的法律法规缺失问题比较突出,制度建设顶层设计需要加强,技工院校仍面临招生、资金、待遇等发展困境,职业制度改革难度较大,如何处理简政放权与加强人才评价工作的关系仍然需要探索。
“最根本、最核心、最关键的就是两点。一是要提高机能人才的待遇,二是改变人们的观念,使技能人才得到应有的尊重。”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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