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3月6日上午9时许,京丰宾馆三楼西大会议室,随着全国政协委员经济32组的讨论会准时展开,电力规划捅开了那层神秘的窗户纸。
我们常说,那不是规划,是笑话。讨论会主持人之一、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全国政协委员陆启洲开宗明义。陆是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公司总经理,在说此话的同时,他用长达一个小时的发言进行了铺垫。在他看来,电力系统刚刚经历的罕见雪灾,仅仅是电力规划缺乏科学性的表征之一。
陆启洲说:十五规划中提出,到十五末,我国的装机总容量要达到3.5亿千瓦时,这是2005年的目标,实际上2002年就达到了。
与陆启洲比邻而坐的是原国际统计局局长李德水,李是这次讨论会的另外一名主持人。颇具戏剧性的是,陆的发言刚结束,李立刻拿过话筒说:我曾经在国家计委规划司工作过,'八五'规划我就参与了,而且,我当时分工的领域,就包括电力能源。
这一正一反的发言,顿时引起会场里有些委员轻轻而笑。
规划落后十年
陆和李争论的,是暗藏于电力系统里一个敏感的话题,多年来鲜有人提及。在我国几经电力过剩—电力短缺—扩大装机容量建设—电力过剩的恶性循环中,这一问题已经日益明显。
自2002年全国性缺电以来,国家有关决策部门一味追求装机容量,装机增速连续两年超过一亿千瓦;2020年远景规划提出,到2020年,我国电力装机总容量要达到9.5亿千瓦时,但实际上,到2007年为止,我国电力装机容量已经达到7亿千瓦时,预计到2010年,9.5亿的目标数字就要突破了。
接受本报采访的电力系统专家也介绍,近年来电力装机容量的疯狂增长,却与需要产生了巨大的差距:截至2008年元月,全国高峰负荷只有4.1亿千瓦,排除25%的检修备用容量,电力生产能力已有近2亿千瓦的富裕和浪费,目前全国火电厂发电利用小时普遍下降,成为资源配置的巨大漏洞。近4亿至5亿千瓦的生产力浪费和闲置。
正如陆启洲所说,问题的根源在于缺乏科学合理的电力发展规划。据了解,从1953年我国制定第一个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五年规划开始,这一惯例已经延续超过半个世纪,至今已经是十一五规划。五年规划被认为是指导我国经济建设的总纲目,历来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。
通常,每个五年规划的制定一般要经过两年多的时间,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,近年来制定规划的惯例是,会形成一个专门的工作班子,包括国务院,发改委各司局以及来自各个领域的专家,以保证专业性和前瞻性。
然后,这样精心制作的规划,却屡屡遭到现实的挑战。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,电力规划至少落后了10年。陆启洲说,这样的规划,缺乏指导意义。
我认为,现在的问题是,有关部委对具体项目管得太多,而规划和战略管得太少。大部制对能源战略、规划、行业标准和门槛,最终落在能源安全上,不要把精力放在管具体项目上。陆说。
暴露经济深层次问题
目光聚集到李德水。作为曾经参与电力规划的人士,大家期待着他有一个合理的解答。
然而,李的回答却是:发改委管电力规划的只有三个人,实在是忙不过来。
不过,李德水用一组国际数据的对比来说明问题。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,2004年日本的GDP大约为4.5万亿美元,当时日本全国的电力装机容量为2.8亿千瓦时,而当时我国的GDP总量不足日本的一半,电力装机总容量却远远超过日本。
这说明我国经济结构,产业结构不合理。李德水说。事实上,近五年来,我国经济以平均每年10.6%的速度向前飞奔,换来的代价是:我国每年消耗了世界35%的煤、50%的水泥、38%的铝、35%的钢、33%的玻璃、30%的化肥。
更为严峻的是,从2002年以来的一轮电荒,导致各地纷纷上马发电机组,数据显示,近五年来,我国平均每年新增装机容量15%左右,目前,已经有闲置电能出现。
为了满足当下飞奔的经济形势和不甚合理的产业结构,拼命上马发电机组,总有一天会过剩的。李德水显得颇语重心长。
事实上,1998年、1999年间,在上一轮经济景气周期过去后,我国曾经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电力过剩,当时的情况是:发电厂机组闲置,发的电卖不出去,当时国务院曾经一咬牙下狠心三年之内不建电厂。
李德水和陆启洲都曾亲历那个阶段,当时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二滩水电站。那时候,我在重庆当副市长,上面要求我买28%的二滩电,我亲自给上面写报告——买不了,我不需要啊。李德水边笑边说。
陆启洲望着他,边听边点头:后来闹电荒,二滩的电你想买都买不着了。他最后仍不忘强调。
当中国经济超常规发展时,创造中国奇迹时候,我们一方面欣喜,一方面警惕,从这个角度来说,落后十年的电力规划就是一面镜子,正面是发展,反面是隐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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